私奔的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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腐朽残缺的桌椅被搬出这沉寂了三年的老库房，撕破的蜘蛛网肮脏地粘着撞上它的物什，惊醒了的尘埃在金色的阳光里流萤般飞舞。我蹲下去挪开墙角的木板，猛地，一只面目狰狞的猫直向我扑来，令人惊骇的是，它的眼睛竟是两个深陷的黑洞! 　　
那只猫扑倒在我脚下，随之升腾起一阵灰尘就再无声息。惊魂未定的我这才发现，这是一具猫的干尸。它实在太难看了，浑身晦暗的毛凌乱不堪，躯干枯萎成木乃伊，唯有松垮垮吊在细脖子的银色项圈，闪烁着细致滑腻的光泽。这难道就是那只私奔的猫吗? 　
　当我把装着猫的干尸的纸盒打开时，瘫痪在轮椅中的老人露出惊讶欣喜的神情。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，轻轻抚摸当年自己亲手为它带上的银项圈，像是白发苍苍的老父亲望见漂泊多年的儿子，顿时热泪盈眶。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呈现出慈父般高贵的神情。 　　
“我在林中遇见它时，它还是个遭人遗弃的小崽子。我毫不犹豫地从草丛中抱起它时，怎么也没有料到我捡回的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。”老人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，但他说这些话却字字句句饱含深情，以至于不得不停下来，喘着气休息。 　　
“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吗?三年前医生就下过病危通知了。” 　　“难道是，为了等它?”我试探着回答，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阴云。 　　
老人点点头。 　　
“在老伴儿和儿子相继离我而去的日子里，它成了我唯一的精神依托。我像当年抚养儿子一样抚养它，把我所有的心血与爱倾注在它身上。我发现它极具灵性，我开心时它也满屋子撒疯，欢天喜地;我难过时它会温顺地卧在我脚边，一声不响。一个秋雨绵绵的夜晚，我想起早逝的老伴儿和夭折的儿子，悲从中来，不觉潸然泪下。它正在喝奶，却突然停下来，用奶味浓浓的舌头舔拭我的泪水。那晚我深受感动，为它起了个特别的名字，叫‘儿子’。” 　　
“‘儿子’很快长成了健壮的帅小伙，它的毛油光发亮，走路威风凛凛，连叫声也是底气十足。就在那时附近出现一群野猫，每夜在高高低低起起落落的平房顶追逐嬉闹，偶尔夹杂着母猫叫春的声音，鬼一样凄厉。” 　　
“当紫丁香馥郁的芬芳在院子角角落落里弥漫的时候，一天早上我发现‘儿子’的脖子受伤了，一大块血渍糊住了它栗色的毛。同时我看到铁门外游荡的那只常常入侵的母猫正在龇牙咧嘴。我心疼得几乎发抖，抡起棍子就朝着母猫砸去，惨叫一声之后，母猫逃得无影无踪。从此它白天再也没有出现过，但我有个可怕的感觉，它一直就没有离开，而且一定会报复我的。后来‘儿子’变得行踪诡秘，晚上会偷偷溜出去，直到凌晨才悄悄溜回来。它出去得越来越频繁，回来得也越来越晚，我的心情忐忑不安，不得不在它银色的项圈上系一条长绳子，拴在丁香树下。起初它有点暴躁不安，每晚都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，拼命要挣脱，嘴里发出低沉的‘呜呜’声。可是有一天晚上，它出奇得温顺，跳上沙发一遍遍舔拭我的手和脸，头在我怀里亲昵地蹭来蹭去。我以为它知错了，决心第二天就解开它脖子上的绳子。临睡前，我无意识地瞥了眼地板，几乎叫起来，奶盆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奶渍!要知道从小到大它最大的缺点就是：每晚喝奶都要剩下一点。这真是有点反常。奇怪归奇怪，我还是没多想。第二天早晨，屋外丁香树下留着半截咬断的绳子，绳子的另一端却再没有‘儿子’了。我恍然大悟，昨晚‘儿子’是在跟我告别!为了寻找它，我多少次凌晨两点钟就爬起来，幽灵一样在远远近近的小巷旮旯里奔波，却始终没有收获。” 　　
“冬天提前来临了。那个飘雪的凌晨，我四点钟起来去两里外的煤厂找它，因为一个师傅告诉我最近那里来了两只猫，他描述的那只公猫有点像‘儿子’。我深一脚浅一脚顶着刺骨的寒风赶到煤厂，透过虚掩的大门朝里望去，我看到了一双充满敌意的猫的眼睛，它也正盯着我!是那只母猫!在对视几秒钟之后，它受惊了似的跳起来，我看到它腹部隆起，像是怀孕的样子。就在它转身逃走的时候，恰好撞上从后门跑进来的另一只猫，一块硬梆梆的发霉了的馒头从那只猫嘴里脱落，骨碌碌滚在地上。‘儿子’!我吃惊地叫起来。半年的漂泊生活折磨的‘儿子’变了形，它已经消瘦得皮包骨头，一条腿也瘸了。我不由得泪流满面，一边轻轻呼唤着它，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它最爱吃的小黄鱼干。‘儿子’发出疲惫的叫声，它望望我，又望望母猫，迟疑不决。母猫似乎感觉到危机存在，它可怜巴巴的目光在我和‘儿子’身上移动，嘴里发出哀哀的叫声。空气在这一刻凝滞了，我们三个都呆立着，僵持着。‘儿子’显然读出了我对母猫无法掩饰的敌意，像是百般无奈，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，带着母猫迅速消失了。从此它们再也没有回到煤厂，我也再没有看到过它。 　　
这段话实在太长了，我几次要打断都被老人制止了，在他越来越微弱的声音里，渗透着多少温馨的回忆。 　　
“在我突然瘫痪面对死神的那段日子里，每天晚上它都在窗外徘徊，但是从来都不肯进来，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 　　
“也许它为离开你而惭愧，不敢直面你?” 　　
“不!”老人狡黠地笑了，脸上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激动，“它知道我在等它。见不到它我是不会死的。” 　　
我心里“咯噔”了一下，先前掠过脑际的阴云迅速聚拢。 　　
“我想睡一会儿。你能帮我买些小黄鱼干和牛奶吗?”也许是因为快乐，老人看起来脸色红润，精神好了许多。 　　
当我拎着一堆东西回来时，老人已经永远地睡了，他嘴角挂着一丝幸福的微笑。那只猫躺在他的臂弯里，睡得那样甜蜜。

[ 本帖最后由 305586636 于 2008-11-24 17:52 编辑 ]

李海波

[.89C3F34.] 老人一路走好。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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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气不错，都比较积极北京鲜花 情人节鲜花 圣诞节鲜花 广州均禾鲜花 广州棠景鲜花

305586636

楼上的。恩，你说什么啊。
是广告么？
郁闷。

shmilysnow1205

看了一半,有点意思.留个印,有时间再来看

305586636

原帖由 shmilysnow1205 于 2008-12-7 19:23 发表
看了一半,有点意思.留个印,有时间再来看

呵呵，恩。谢谢了

流川天云

拜读～感动中……[.D2E048.]

扼殺

[.D81A0477.] 強的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
茶的香气

老人与猫。。。。
有时候动物的灵性真是不敢恭维，我养过一只小鸟也是非常通人性。。

期盼楼主的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