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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早上十字路口左拐,都看到那对站在门口的母女手牵手,等幼儿园的巴士来接。女儿乖巧带着小黄帽背着黑色的小书包。背带裤加打着蝴蝶结的白衬衫。静静地站着,有时候妈妈俯身对女儿低语几句。我猜,大概就是,“好好听老师的话,今天也要加油”之类的。
突然很想变回6岁那年。
6岁那年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,记忆是模糊的。但是我记得那天的事情,很清晰。估计爸爸都不记得。爸爸要骑电车进城,其实也不是进城,就是去小镇上买点生活用品之类的。但是6岁的我就是觉得是‘进城’,‘进城’是一件多么令人欣喜的事情呀。
我一定要跟着爸爸去,‘死’了都要跟着爸爸去。
可是,妈妈不让,说太阳那么‘大’,就是不让。我哭了,嚎啕大哭,在地上打滚,耍赖:“我就要去就要去!呜呜呜……”。然后爸爸推着摩托车出了门口,妈妈还是不让。我就一直哭爬起来抓着摩托车的后面。爸爸无奈地把我的小手掰开了说“乖,回来给你带糖”。可那时候的我还是不愿意,就是要跟着爸爸。爸爸一狠心下车,抱着我往屋里一‘扔’,咔嚓就要把门关了;我慌了,手伸了出去要抓住爸爸的手,差点没被夹到;吓得爸爸赶紧开了门。实在是对我无奈,就抱着我上了他的电车。爸爸的电车上驮着小小的,淌着鼻涕和眼泪的我。太阳是很亮很亮,但是很快我就不哭了,抱着爸爸坐在后面很怕掉下去;小手紧紧地拽着爸爸的衣角,鼻涕眼泪蹭得爸爸衣服后面全是,然后坐在车后面‘偷偷’地笑了。
那一次,估计是,我人生中,第一次,爸爸对我的倔强‘屈服’。
那时候,阳光下爸爸的背影很高大强壮,撑住了我的整个世界。
后来高三那年,高考成绩出来后那天晚上,我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妈妈抱着我一直安慰说:“小妹呀,无使哭不使哭,考差了我们复读,不想复读我们也可以去直接读。”之后的很多个夜晚,爸爸妈妈特意来我的房间跟我说话。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不停地劝我不要伤心,还有就是去复读。
我一气之下就跑去找在广州工作的姐姐和哥哥。到了广州后,哥哥跟我吃饭也只有一个任务,就是劝我复读。姐姐估计也有这样的任务。但是姐姐悄悄告诉我:“你要是真的不想复读,姐姐就帮你找找看你现在的分数能上什么学校。你也不用管爸爸要你怎么样。”
等姐姐和我一起填完志愿书,录上大学的时候,我拿着通知书从广州回到家,倔强地告诉爸爸说: “爸爸,我不复读了,我要去这个大学。”
我爸爸很安静地问我一句: “你想好了吗?”。 “是,我想好了。”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说: “好,那你想好了,就去吧。” 之后爸爸陪我坐了43个小时的火车到吉林,双腿肿了。我把他送去龙嘉机场的时候,他说“好好照顾自己,跟同学们好好相处,好好学习,爸爸走了。” 看着他过完安检离去时,微微佝偻的背影,猛然间就盈满了愧疚的泪水:“对不起爸爸,真的对不起,辜负了您的期望,但是您相信我,我会用行动告诉您我的选择没有错误的。”
然后那一次,就成了,我人生中,爸爸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,对我的倔强‘屈服’。
从那以后,爸爸就再也不阻拦我做任何事情。大学毕业工作了9个月的时候,我说:“爸爸,我想去日本工作。”爸爸舍不得,说了很多话,最后却说“你要是觉得这样好的话,那你就去吧”。后来的后来,很多事情,爸爸都说:“你比我懂,你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“我慢慢地、慢慢地了解到,所谓父女母子一场,只不过意味着,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。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,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,而且,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,不用追。”《目送》
有些路啊,只能一个人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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