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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键盘上敲出了一个小说开头： “那是2076年，人类完成了空中迁徙，人人都用自己的翅膀在空间飞行。去日用品商店买翅膀，就如同人们现在买汽车。” 杰的正点航班在11时抵达。 我准备了两个人的午餐，边写边等他。 这时响起了电话，我以为是杰，但不是。 “您是倪雅外婆吗？” “外婆？”我叫倪雅，刚满23岁，跟外婆身份没一点关系。 “我是小小倪雅。” “？” “您总该知道您的女儿小倪雅。” 我给这个电话弄糊涂了。 “你究竟是谁？” “您的外孙女，我说过了呀。”对方很焦急，听声音判断，她年龄该和我差不多。 我知道这是幻觉。我经常会有一些幻觉，尤其是和杰在一起之后。 “你有事吗？”我问她。 “当然有……请您陪我去看杰克。” “谁？” “杰克，我男朋友。” “他怎么了？” “他受伤住院了，跟别人撞了……医生说他伤到了心脏……”她哭了起来。 “先别难过。”我劝她。“医生还怎么说？” “这正是我想和您商量的，医生建议给杰克换一个心脏。” “跟我……商量？你的母亲呢？” “小倪雅？”对方好像觉得匪夷所思。“我妈妈生下我就死了，您居然忘了？” 我敢确定这是幻觉。 可一切又像是真的。就好像，在这个地球上确实有个小小倪雅在2076年初秋的一个中午求我帮忙一样。 于是我问她，该怎么帮这个忙。 “您请闭上眼睛。” 我闭上了眼睛。耳边是类似于飞行的声音和气流，感觉比我以前乘坐杰驾驶的飞机还要快和平稳，完全是地面模拟驾驶舱内的感觉。 “到了。您睁开眼睛。” 我照办了，小小倪雅就在面前。她长的可真像我。 这是所医院。医生正等着我们。 “我外婆，叫倪雅。” “您真年轻。”医生好意地握了我的手。“现在来谈谈杰克的手术。” 医生说，杰克和对方迎头相撞时，翅膀几乎碎成了粉末。重要的是他的心脏已无法工作了，必须移植一个新的，否则…… 小小倪雅只是哭。她完全没了主意。 在那一瞬我想起了杰。 我远没有小小倪雅坚强。因为在杰每次去飞之前，我都会做恶梦。哪怕只是写作中途打个盹也会这样。就算喝再多的咖啡，吸再多的烟也没用。 为什么杰还不打来电话？他早该到了。午餐快要凉了。 可医生等得似乎已经不耐烦。 眼下我要做的是：帮我2076年的外孙女拿个主意。 “心脏移植……当然，这是必须的，”我尽量镇定自己。“可是心脏呢？心脏怎么办？” 医生吃惊地望我一眼，又望了望小小倪雅。 “我忘了说，”小小倪雅抚着眼睛。“我们这个时代，许多人都有储备心脏的。区别在于数量。杰克也有一颗，是他成人式时收到的礼物。” “礼物？” “他父母送给他的，很贵，要公证，保管是按月计费的。” “他父母呢？” “过世了……他们并不富有，钱只够用来储备一颗心脏……” “明白了。”我说。“那还等什么，只要能救活你的杰克。” 小小倪雅听从了我的主张，为手术签了字。 我看见一个大男孩从急救室给转送到了手术室，小小倪雅喊着“杰克”，一直跟到了手术室。 而我坐在走廊长椅上，突然发疯般地思念杰。 我不是一个好外婆。 为了杰，我不告而辞，一睁眼就回到了出发去2076年之前的地方。 “那是2076年，人类完成了空中迁徙，人人都用自己的翅膀在空间飞行。去日用品商店买翅膀，就如同人们现在买汽车。” 电脑上仍然只有这一行字。 午餐凉了。杰的电话还没打来。我换掉睡衣，随便穿了件外套。 我该询问航天局：飞行编号2076的那名副机长是不是已经顺利着陆。可不知为什么，我突然失去了打那个电话的勇气。 走到玄关时我的眼前变得模糊一片。 我不知道，现在我该去机场，还是去某个地方，为杰储备一颗心脏。 | 
发表于 2011-6-27 12:53:4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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